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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卜岳】傻向人间都是爱【03】【戏校AU】

《傻向人间都是爱》
CP:卜岳
Rating:PG15
Warning:京剧昆曲,戏曲学院。专业知识部分不精,懒得查了。


【03】



当天晚上大洋哥请吃饭,在学校边儿上的一个小饭馆。

这馆子是昆曲系一个身体不好病退的琴师开的,叫还云楼,包间小但是干净,名儿倒是有趣,“叨叨令”“滴滴金”“朝天子”,全都是曲牌。

他们仨的小包间是“渔灯儿”,一坐下岳明辉就嚷嚷着要喝酒,还要吃烧烤。

戏曲行讲究保养嗓子,不能喝酒,但那是专门针对辣嗓子的白酒,啤酒还是可以的。

不过烧烤这个东西,就多少有点犯忌讳,毕竟油、辣、咸,还有烟气。

但是大夏天的,还有冰镇的青啤,谁能抵挡得住烧烤的诱惑?三个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犹豫了半天,最后折中了一下,一人就五串儿。


“五串儿不够吃吧哥哥?”卜凡吞了口唾沫,“我饿得前心贴后背了。”

“劝千岁饿字休出口,”大洋哥瞪他:“你不减肥啦?”

岳明辉在旁边儿笑:“吃吧吃吧,这么大个子,饿得脸颊都凹了,看着让人心疼。”

(劝千岁杀字休出口:《甘露寺》)



岳明辉和李振洋聊天儿,卜凡一边听一边吃,才知道这位哥哥今年也要参赛,而且还要准备下半年这一届学长学姐们的毕业汇演。

“那你这忙得过来吗哥哥?别再为我耽误了事儿……”卜凡有点担心。

岳明辉小口嘬啤酒——他们不敢喝凉的,炸嗓子——舒服地眯起了眼睛,说:“没事儿,我们昆曲的赛组比你们晚一周。我那块儿是《活捉》,我熟,给我搭戏的是我师姐,我们俩磨这个磨了一年啦。”

“昆曲系这一届汇演是《桃花扇》啊?”李振洋咬了一口烤鸡胗,用钎子指了指卜凡,“那你们这一届就得学这个了。”

这是学院传统,京剧系去学昆曲,就是跟着学昆班当年的毕业汇演。

卜凡努力想了半天,想不起《桃花扇》里有什么武行,试探着问:“那是不是也就《沉江》了?”

岳明辉愣了一下才明白他这句没头没尾的话,看着这个一米九二,长的还有几分凶恶的弟弟脸上有点失望,才明白过来:“对啊,武生戏就沉江了,怎么,觉得学不着东西啊?”

昆曲号称百戏之母,梨园行当忌讳踩同行,卜凡赶紧说:“没没没!”

“没事儿,”岳明辉一条胳膊搭上他肩膀,拍胸脯,“哥哥单独教你《夜奔》!”

“你还会唱夜奔?”

女怕思凡,男怕夜奔,这是昆曲著名的武生戏《宝剑记》,讲的是林冲得罪了高太尉后连夜出逃。这出戏极其考验武生功底,身上功夫不能少,动作要干脆利落,唱腔还要激越清亮,唱和做同时进行,气息稍有不稳马上就看得明明白白、听得一清二楚了。

卜凡虽然是武生,但他才大一,《夜奔》的难度他根本就不敢想,这时候听说一丑角居然能唱《夜奔》,语气里的怀疑根本藏不住。

“你这学弟是真不认识我。”岳明辉搭着他肩膀,似笑非笑地看着李振洋。

李振洋低了低头,视线从他的金边眼镜上方看出去:“凡子,你岳哥唱《夜奔》不出奇,他还能《思凡》你信不信?”

仿佛是为了验证他的话一样,岳明辉掐细了嗓子,就在卜凡耳边低低地唱了一句:“他把眼儿觑着咱,咱把眼儿觑着他——”

昆曲字少腔多,一字数息,卜凡没怎么听过昆曲,更没听过这种刻意压低了用气声推出来的腔调。更何况,这位哥哥那双眼睛,是待要看又不看、人看他时他躲、人不看他时他用眼角儿溜人。这种眼神是旦角儿入门技巧,戏校里老师一再强调,旦角儿之有情,偏偏要在这“不正眼看人”上,目光一触即缩,问心有愧,才见得出“有情”。

武生爱情戏少,他光看过女同学拿这个眼神看别人,现在这个眼神突然落到自己脸上,看得他脸红心跳,什么西厢牡丹,什么金雀玉簪,瞬间一下子乱哄哄涌到脑子里堵了个结结实实。

卜凡呛了一口啤酒,找餐巾纸手忙脚乱地揩抹时,岳明辉好歹是松开他的肩膀,扭头得意地对李振洋说:“怎么样?你大岳哥宝刀未老吧?”

李振洋盯着他,这会儿脸上倒有几分不赞同的神色:“老岳,你这个瞎撩的臭毛病迟早得改改。”

“我不撩女生啊!”

“男生也不行。”

岳明辉“嗐”了一声,满脸不在乎:“我一丑三我撩谁啊?能叫丑三撩了是自己没本事。你说是不是兄dei?”

卜凡一边擦T恤一边点头如捣蒜:“是是是。”


三人一共喝了六听青啤,已经是戏校学生难得的放纵了,都有点醺醺然要上头的意思。

李振洋去前台结账,岳明辉趴在他背上,下巴搁他肩膀那儿,看他先查看微信钱包再看支付宝余额,嘲笑道:“唷,大洋哥,月底了手里不宽泛哪?”转头又问柜台收银的小姑娘:“店家,记在账上!”

收银小姑娘认得他俩,吃吃笑也不说话。

李振洋肩膀一卸,把他下巴颏儿晃掉了又一把掐住,把岳明辉嘴活捏出个8字型。

“为还你店饭钱,无奈何只得来卖它!”

支付宝付完款他戏瘾还没过够,牵着岳明辉往外走时还在哼:“摆一摆手儿你就牵去了吧——”

(为还你店饭钱:《秦琼卖马》)


初夏的风在夜空里滞涩地流动,暑气和凉风交替着扑面而来,像一碗正在融化的凉粉儿,颤巍巍还带着几丝甜香。道路两旁柳垂浓绿,三个高个儿男生走着走着还要用手拨开长长的柳条枝儿。

毕竟年轻,吃完饭就感觉熟悉了不少,卜凡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岳明辉,说:“岳哥你给我讲讲《夜奔》呗?”

岳明辉也不客气,北京人骨子里带着点儿好为人师的科普精神,何况这会儿有两分醉意,把胳膊往卜凡身上一搭:“这《夜奔》啊,其实就是昆曲。杨小楼改京剧时多加了几个动作,词儿是一模一样的。这个戏呢,你说它难,是难。武生戏一般是唱一段儿,打一段儿,有个喘气的机会。这出戏是一边动作一边唱,不留气口。”

“但是吧,夜奔这个戏,词和动作是有关联的,记住词,等于提示了动作。”

岳明辉这会儿趁了些醉意,两指一并,唱道:“数尽更筹,听残玉漏——”

清越的声音在夜空中幽幽地盘旋上来,仿佛在路灯上氤氲成一团雾气。


卜凡和李振洋回了宿舍。四人宿舍里另外两个都是北京本地人,受不了宿舍没空调,回家住了。

两人轮流去冲凉,开着窗躺在下铺上散去身上汗意。

卜凡迷迷糊糊地快睡着了,突然听见对床李振洋说:“今天老岳那个……你可别当真啊。他那人就那样,没个正形。”

“……他哪样?”卜凡问。

“瞎撩呗,”李振洋在床上翻了个身,“他这人啊,人长得好看还入了丑行,嗓子好天分高,能唱林冲能唱红娘,大概也是意难平,老是想显摆显摆自己这点儿玩意儿,最爱串旦角。你没看过大二春节封箱晚会上他的反串吧?《游龙戏凤》,千娇百媚,咱们系好多男生都看愣了,师姐全疯了,在台下狂喊‘岳明辉荀派欢迎你’。网上有的,你可以去搜搜。”

“……他还能唱京剧花旦?”

“嗨,那家伙从小就在剧院长大的,老爸昆剧大官生,老妈程派大青衣,评剧他还能唱两句花为媒呢……”

李振洋又在床上翻了个身,一米八八的大个子把床板压得吱嘎乱响,迷迷糊糊好像快睡着了,嘟囔着也不知道是不是说梦话。

“……要不是因为这个,何至于一年一年拿不到奖……”

“因为什么?”

卜凡问了,那边却没声音。他坐起来一看,师哥已经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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