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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卜岳】傻向人间都是爱【07】【戏校AU】

《傻向人间都是爱》007

CP:卜岳
Rating:PG15
Warning:京剧昆曲,戏曲学院。专业知识部分不精,懒得查了。



【07】


给他开门的是卜凡,嘴里正叼着半截火腿肠。

岳明辉推门进去,屋里一股泡面味儿:“这么晚了你还敢吃泡面?李振洋也不管你?”

偷吃被抓现行的卜凡有点心虚:“洋哥请假回老家了,家里那边儿有点急事,他买的下午最近一班的火车票,估计这会儿都到家了——他弟弟倒仓了。”

“超儿?”岳明辉一愣,“没事吧?”

卜凡吸溜一口泡面:“应该没什么事儿,就是说小孩子哭得挺厉害的,洋哥一听就坐不住,上班导那儿请了一个周的假,怕小孩哭坏了。”

“……也不跟我说一声。”岳明辉嘟囔道。


没一会儿他微信就响了,是李振洋发过来的视频通话。

岳明辉接起来,先看到里面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红通通的好像还含着两包泪。

“哎哟宝宝,怎么哭成这样儿啦?”岳明辉看着直乐。

这是李振洋的堂弟李英超,也是曲校附中的,本工花旦。

“岳叔……”小孩儿才十五岁,长得又水灵又漂亮,从镜头里看着他又委屈又不好意思,声音有点沙哑。

“倒仓嘛,谁还不倒个仓啦?你洋哥大二还倒了一回你知道吗?穿着个粉毛衣哭得跟小姑娘似的,我还录下来了,回头我发给你哈!”

小孩儿扑哧一声笑出来,手机被夺了过去,李振洋的脸出现在镜头里:“老岳你赶紧把那个视频给删了!……你等等,你怎么在我们寝室?”

“我们那儿厕所水管爆了,没法儿住,我先来你们这儿凑合凑合。你放心,我不睡你的床,我睡凡子上铺。”

“……可你穿的不是我的衣服吗?!”大洋哥咬牙切齿。

“我衣柜都叫水泡啦!哥哥上你们寝室的时候随身就带着一个水杯和一根充电线,我不穿你的穿谁的啊?”

“所以你就挑了件儿最贵的是吗?”

岳明辉拉了拉身上的T恤,对屏幕一拱手:“将军哪!你千不念万不念,念你我一见如故——是三生有幸……” (《萧何月下追韩信》)

李振洋背后的小孩儿在屏幕一角里笑出和他哥一样的鹅叫。

“好,岳明辉,你穿我衣服我不跟你计较了,你得给我看住卜凡,少让他偷吃!”

卜凡把泡过面的碗往桌子深处推了推,凑过来:“洋哥我没偷吃!”

李振洋狐疑地盯着他看了两秒钟,仿佛要从他脸上找出泡面的痕迹,仔细看了一会儿决定放弃这么没有意义的事情:“卜凡凡我可告诉你,你再吃下去非但摔不了城,大带都踢不起来!”


他们仨在微信视频里互相损了一通,彼此都心知肚明是为了给李振洋他弟解闷的,只有小孩儿自己毫无自觉,哑着嗓子笑得吱吱嘎嘎,要不是李振洋怕他笑多了累嗓子,这出群口相声能演到半夜。

岳明辉难民一样跑到他们寝室,什么也没带,从李振洋的衣柜里拎了一堆衣服摊在他床上像模像样地选,最后挑了一件儿白T当睡衣。他去洗澡的时候卜凡把他上铺给收拾了,拿自己替换用的床单褥子和凉被给他铺好了,可惜没有凉席,大夏天睡着有点热。李振洋临走前其实刚偷接了根电线搞了个电风扇,自己还没来得及受用,就便宜了他俩。

卜凡体积大能耗也大,李振洋一不在就有点放飞自我,吃了泡面还卧了个火腿肠。他倒是还有心拉着岳明辉进行睡前卧谈,但是这几天练得太狠,吃完东西胃里太踏实,洗完澡又浑身神清气爽,一沾着枕头没过多久就睡过去了。

睡着之前他心里还朦朦胧胧地提醒自己睡到半夜得记得起来关电风扇,免得被吹得感冒,但是他根本没定手机闹钟。


然而睡到半夜他还是醒了。

卜凡从睡梦当中醒过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在发粘,无论是头脑还是眼皮,都沉在一片滞涩当中,意识虽然醒了过来,身体却没跟上这个速度,因此他在床上一动不动地躺着,想借着这点儿困劲儿继续睡过去。但是他很快就发现了令自己半夜突然醒过来的那个理由。

床在动。

铁架子上下床,床体“咔嗒咔嗒”地与墙壁碰撞,嘎吱嘎吱地摇出一片细小的声响。响动不是很规律,突然猛烈地了一下,整个床随之颤抖,然后又归于平静。

卜凡盯着上铺的床板。这颤抖是从他上铺传来的。

“……老岳?”

没有回应。

卜凡现在完全醒了,翻身下床,趿拉上拖鞋,向上铺看去。

他个子高,站在地上正好能看见岳明辉的侧脸在自己眼前。岳明辉还在睡,但是睡得很不安稳,眉头紧皱,眼珠在眼皮底下像某种小动物似的不停转动着,嘴微微张开,还在粗重地喘息,脸上布满汗珠,表情显得相当痛苦。

这是做噩梦了吗?

卜凡正打算伸手推他一下,谁知岳明辉突然动了,手臂抬起来在空中摇晃了两下,腿也在乱蹬,摇得铁架床剧烈震动了几下,吱吱嘎嘎活像要散架。

卜凡吓了一跳,踢掉拖鞋站到了自己床板上,用手轻轻地推他胳膊:“老岳!哥哥!你醒醒!”

岳明辉猛然间被从噩梦中拉回现实,一整眼就看见卜凡的脸在自己上方,正忧心忡忡地看着他。

他满身都是又粘又潮的冷汗,裹在皮肤上像是噩梦未曾散去的寒意。

他定了定神,抬手抹了一把脸,发现汗水已经淌得整个床单都湿透了。

“……我是不是又做噩梦了?”他从床上支起半个身子,“吵醒你啦?”

“我倒是没事儿……”卜凡咬着嘴唇,犹豫着试探着,还是把那句话问了出来,“哥哥,你是不是经常做噩梦啊?”

岳明辉叹了口气,翻身从架子床上往下爬。

“……我去冲个澡。”


他避开了卜凡欲言又止的目光,到浴室里开了水龙头。

大半夜水压上不来,水温不太够,但这正是他需要的。温凉的水柱从头上浇下来,能驱散噩梦在身体里留下的余韵。

他擦干净水,套上T恤,出来一看,卜凡还没睡,正坐在下铺等他。

“你还没睡啊?早点休息吧。”岳明辉走过去,准备往床上爬,却被卜凡一把抓住手腕,硬把他拖到下铺和自己并肩坐着。

“别啊哥哥,咱们聊聊。”

“……有什么好聊的,”岳明辉有点烦躁,“我没事儿,睡眠不好,老毛病了。”

“说真的,你压力是不是有点大?”

岳明辉僵了一下,扭过头看着卜凡。


这样仔细看着,他才发现卜凡的脸,其实还有一种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青涩感,孩童一样单纯天真的表情嵌在硬朗的骨骼轮廓中,目光赤诚而清澈,不但不违和,看起来反而有一种……

有一种……他说不好的东西。

卜凡看他不作声,自作主张地抓过他的手,指着手指上面那些细小的伤口:“你这手……?”

岳明辉把手抽了回去。被他这么一说,他现在几乎要强忍着才能不去撕指缝里那些愈合中的表皮。

卜凡叹了口气,走到自己桌子跟前,从柜子里窸窸窣窣掏了半天,拿出来一个红色小盒,递到岳明辉面前。

是盒红南京。

“……你是真不怕李振洋扒你的皮,”岳明辉叹口气,“你好歹抽个不那么呛的。”

“我又不经常抽,心里实在烦得不行拿这个解闷儿的。”卜凡在垃圾桶里翻了个零度可乐的罐子,往里面倒了点水,坐到他旁边。

岳明辉一抖烟盒:“就一根了啊。”

“分着抽呗,你不是还怕呛吗?”

“……得,上甘岭吗这是。”


打火机的火苗在黑暗中亮起来。

久未吸烟的人,第一口尼古丁下去,眼前白茫茫的烟雾就好像钻进了脑子里去,睡眠不足和香烟的刺激让他整个人像是在这烟雾当中漂浮了起来。他把香烟递给卜凡。

卜凡接过去也抽了一口,缓缓吐出烟雾。“洋哥那天埋汰我,说我过了个夏天校服穿成了九分裤,其实还有个事儿他没说。”

“你、洋哥,还有超儿,都是世家子弟,家里有人干这个才入的行,我不一样,我是曲校附中去特招的。戏校招生你知道什么标准吧?淘气、灵活,还得成绩不好,家里条件普通。来招生的时候,老师把我叫出去叫我表现表现,我一口气翻了十几个跟头,第二天就说录取了。哥你知道为什么要招家里普通的孩子吗?”

卜凡又接过岳明辉递过来的烟,抽了一口:“我们家一开始不同意,觉得学戏也太苦了。后来老师亲自上我们家里去说,跟我妈说学出来包分配,进了剧团就是事业单位编制,我爸妈一下子就答应了。”

“我刚进曲校附中那会儿,老师都说这个孩子是老天爷赏饭吃,我自个儿也美着呢,不用上那么多文化课,天天学武术,跟少林寺似的。谁知我初二长到一米七,开胯拉筋扎马步都挡不住长个,高一就一米八五,变成祖师爷砸饭碗了。”

“我们老师嘴上不说,高二开始单独给我加小灶,叫我头拱地也得考上咱们学院,急了还打我两下。我们毕业聚餐的时候他喝醉了,拉着我的手哭,说自己后悔了,武行演员一米九二不是什么好事儿,早知道当年不招我了,现在只怕耽误了我前程。”

“我其实心里也怕。咱们这个行当你最清楚,从小学戏,几乎没有别的技能,改行太难,要想做点小生意家里又没有本钱。”

“……你这是比惨式疗法?”岳明辉吐了口烟,把燃得只剩一截的香烟递给他。

卜凡依依不舍地抽完最后一口,烟屁股扔进可乐罐,发出嗤的一声。

“谁跟你比惨啊?我就是想说,谁没点儿烦心事儿呢?可你不能一边大包大揽显得自个儿特别能,一边又闷在心里什么都不说。霸王烦了还得有个虞姬给他舞剑呢,你就跟我们说说怎么了?说说心里敞亮。”

“你舞、你舞,”岳明辉被逗乐了,侧过身子指着他,“今年期末晚会你就串虞姬了我可跟你说。”

岳明辉这会儿很想再抽支烟,可惜没了,咂了咂嘴,手里翻来覆去玩着那个红南京的空盒:“我评不上奖,何止是一个人的事儿。——岳明辉太傲了,得杀杀他的性子。人就这么说的。你也知道我毕业后只有首昆这一条出路,以后这帮人可都是我的领导。”

“你爸不也是?你爸还是他们领导呢。”

岳明辉看着他笑,把卜凡笑毛了。

“你笑什么老岳?”

“没什么。我想你三句亮这事儿,纯是李振洋耽误的你。”

“关洋哥什么事?”卜凡愣了。

“他早上起不来是不是?出了名的起床气,你还不好意思起太早吵他睡觉,久而久之也开始睡懒觉?”

“……对、对啊。怎么啦?”卜凡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但已经开始心虚了,总觉得下一句等着他的不是什么好话。

“没怎么。”岳明辉笑得一脸慈祥,伸手跟盘文玩一样盘他头顶。

“你哥哥我每天早上五点的闹钟,明天开始你跟我去操场上喊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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