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岳】傻向人间都是爱【13】
《傻向人间都是爱》13
CP: 卜岳
Rating: PG15
Warning: 戏曲学院AU，专业知识部分不精。
【13】
卜凡被抬起来往上扔的时候还在下意识地在人群当中找老岳的身影。
他被抛起来，扔向空中，瞬间失重又马上被许多双手紧紧地接住，整个世界在眼前变成眼花缭乱的一团，剧场里的灯变成流动的光，像梵高的《星月夜》。
耳边是尖叫与欢呼，李振洋的声音最大，还有老师的，同学的。他下意识地去分辨有没有哥哥的声音，他没听到，却在余光里看到一个黑色的影子站在人群之外，笑眼弯弯地看着他。
这真好。
他在颠簸中晕头转向地想，多想就这样把他一直留在周围视觉当中，余光一扫就能看见的地方。
扔完卜凡，李振洋又发疯一样要去扔岳明辉。尽管后者一直叫着“我的腰我的腰”还是被抬了起来扔了两下，欢呼声已经变成了“岳锦鲤岳锦鲤”。
“行吧行吧！哥哥洒向人间都是爱，专门便宜你们京剧系的小崽子！”
卜凡拿了一等奖，他的师兄师姐也各有斩获，但时隔一年，学院居然又出了一个大一拿到一等奖的新人，任谁都掩饰不住这股兴奋劲儿。
他们卸完妆，和大队人马一起去吃庆功宴。
二十多人在酒店里包了最大的两个包间，这是艺术类院校，老师和学生哪有一个省油的灯。比赛结束，所有人都不用担心喝酒伤嗓子，很快就红的白的啤的轮番上，又因为毕竟平日里不常喝，很快就有人上头，戏校固定酒后行为艺术上演——有人开始唱，更多的人开始唱，有人反串，老生开始唱小旦，小旦开始唱花脸，花脸开始唱老旦，老旦开始唱小生。
卜凡是今天的主角之一，山东人嘛，最讲究酒桌礼仪，他端着杯子挨个去敬酒，敬跟包的老师，敬锣鼓老师，敬教习老师，都得一口闷，不然哪能见出情义？
一圈儿敬完，他已经一个头两个大了，看人都是重影儿，还在坚持不懈地找他的酒杯。
“我岳、岳哥呢！我得和我岳哥喝一个！”
李振洋也喝多了，扑上来一个锁喉：“正经师兄你不敬，你先敬外系的？卜凡凡我看你就是没把师门放在眼里！”
一个拿了二等奖的师姐跳出来：“对！这小子欺师灭祖！”
“灌他！”
几个人围住他，七手八脚给他灌了一杯啤酒下去。
卜凡喝完这一杯，倒还没忘记找岳明辉。
“他早走啦，”二等奖师姐到桌边捞了个鸡翅啃，笑嘻嘻地说，“他说他下个周还得上《活捉》，不能跟咱们一起疯太晚。本来想跟你说一声的，看你在给老师敬酒，就先走了，让我们带个话。”
“……皇军让我给您带个话，”李振洋跳过来，“只要你能够投靠皇军……”
“栾平啊栾平！”师姐——刚刚靠着“春秋亭外风雨暴”拿了二等奖的程派大青衣——丢下鸡翅，粗着嗓子唱，“提起栾平我气难按——”
包间里响起乱七八糟的林海雪原大合唱时，卜凡在洗手间里往自己脸上泼水。
卸妆后，他没时间擦护肤油，现在脸又烫又干。醉意让他晕乎乎的，又无比清醒。
他是刚拿了乾音赛一等奖的大一新生，今晚是他十九年人生当中最辉煌的一个晚上。
他理应百感交集，也理应志得意满。
但是他现在在意的，是岳明辉发来的微信。
-凡子今天很棒！一等奖是对你最大的肯定！哥哥一把老骨头折腾不起了，先回去睡觉啦，你好好玩哈~😁
末尾还带着一个塑料到不能再塑料的表情，是个咧着嘴笑的小黄脸。
怎么个意思？
他往身上抹了抹手上的水，下意识地点着微信界面，却不知道该往对话框里输什么。
撩完就跑？
收拾瑜伽教室那天岳明辉没来，他也确实是忙，前期因为帮卜凡排三岔口，自己的活捉多少是有点受影响的。
卜凡和李振洋把所剩不多的东西收了一包，道具早已搬走，余下的东西两个健身包就能装走。走之前卜凡还掏出手机来，对着空荡荡的屋子拍了张照。
他发了个朋友圈，写了句“再见三岔口”，不太熟的联系人在下面留了一堆问号，相熟的朋友给他点了赞——唯独没有岳明辉。
他也去找过岳明辉。
昆曲系的小练习室，已经上了响排。岳明辉穿着褶子出了练习室，只是脸上没妆，两只眼睛被勒头吊得跟狐狸一样斜着。卜凡看着他，一紧张就结巴的老毛病又犯了，“你你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练习室外的走廊里人来人往，还有隐隐的乐曲声传来。这里实在不是一个能进行深入交流的好场所，所有幽微的情绪在细小的嘈杂中都被消弭了。岳明辉干脆就没抬头看他，抱着水袖捻自己鞋尖，活像做错了什么事等着挨骂似的，看得人没来由一阵沮丧。
不一会儿岳明辉搭档的师姐，阎婆惜探出头来，亮亮手腕上的电子表，问：“你们说完没？笛子老师催了，人家晚上还有事儿。”
“马上。”岳明辉回头说。
卜凡丢下一句“那我等你比赛完”，就飞也似地逃走了。
那个问题也实在很简单。
在道具室那天，他仿佛已经可以确认，现在又没了自信。
岳明辉，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他无数次回味戏服堆里那个带着梅子与酒香的吻。
后来他们出去之前，岳明辉还照了照镜子，看自己脸上有没有被蹭上的油彩。
他被哥哥一路牵着手拉回去，不是手腕，不是胳膊，就是手牵着手，一个人的手放在另一个人的手心里，手指头缠拢在一起，像是植物在土壤下的根系。
他躁动不已的心脏在汗津津的手掌中被渐渐抚平，像得到安慰的小兽，哪怕握得出了汗也不愿意松开，回到后台以后居然出奇地平静。
他们化完妆，穿好戏服，上台之前岳明辉还捏了捏他肩膀，用口型说，“别紧张”。
但他那时候其实一点儿也不紧张。他一出场时，就已经忘记了自己是卜凡，但他也不完全是任堂惠，他是正在扮演任堂惠的一名演员。所有的动作、念白，都是烂熟于心的，他需要做的不过是让它们自由自在地从身体里延伸出来。
岳明辉出场时他甚至更稳定了一些。他看见岳明辉投过来的眼神，和他一样，既不属于岳明辉，也不属于刘利华，而是属于戏台上的，演员的眼神。
下台以后，跟包的老师过来，一把把他俩抱在怀里，紧紧地搂了两把。
“卜凡凡啊卜凡凡！”老师放开他俩，激动得有几分哽咽，摘下眼镜来擦眼角，“没看出来你是个比赛型选手。这回稳了！”
卜凡傻笑，老师又说：“你别摘勒头，一会儿要是有名次了，摘了勒头上台领奖时形象不好。小岳去摘了吧，戴久了头疼。”
岳明辉摇摇头：“没事儿老师。”
老师点点头，又走开去照顾其他参赛的学生，那边两个大花脸都等着勾脸呢。
他和岳明辉就穿戴整齐，坐在台下的选手休息区等着。任堂惠和刘利华，一白一黑的身影并排坐在剧场的软椅上，紧张地看着剩下的项目，偶尔交谈几句，也是比较他们的戏和自己的戏。
乾音赛没有青鲸赛那么长的赛时，赛程一结束就公布名次。公布名次时，他的手又下意识地伸了出去，寻找岳明辉的手。他的手被坚定地回握住了。
三等奖，没有他的名字。
二等奖，也没有他的名字。
一等奖，卜凡凡三个字，被宣之于口的瞬间，他愣了，几乎有点不敢相信，不确定真的是自己的名字，还是自己脑海中的幻想过于用力，被旁边的岳明辉大力推搡了好几下才清醒过来，上去领奖。
他梦游一样走上台去，接过奖状和奖杯，磕磕巴巴地背出获奖感言，合照留念，和评委一张，和其他选手一张，和本院校师生一张，当然和搭档又一张……
闪光灯噼里啪啦乱闪，欢声笑语海浪一样一波一波涌过来，整个过程都像在做梦。
合照时他搂着哥哥的腰，就是又窄又细的那个腰，哆嗦着在他耳边轻声问：“我、我，不对，咱俩演得真的很好吗？”
“你当然很好。”岳明辉微笑着露出那颗虎牙，在闪光灯亮起又熄灭的间隙中对他投来匆匆一瞥。
现在想起来，那一眼的目光里包含了太多东西，只是他当时来不及仔细去想。
感谢@顾良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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